假如巴拿马运河关闭
发布时间：2025-03-27 17:04浏览次数：times
信息来源：海运经纪
美国再任总统特朗普1月20日在就职演说中对“夺回”巴拿马运河的控制权表达了强烈的愿望。2月1日，美国新任国务卿鲁比奥首次出访的第一站就是巴拿马，进一步彰显了美国新一届政府对于“夺回”巴拿马运河控制权的意愿。美国国务院2月5日在社交媒体上说，美国政府船舶现在可以免费通过巴拿马运河，这将为美国政府每年节省数百万美元。巴拿马运河管理局则在同日发表声明，否认美国政府船舶可以免费通过巴拿马运河。基于巴拿马运河对于全球航运和贸易的重要影响，美国和巴拿马两国政府关于巴拿马运河控制和通行权的争议，让全球航运界和全球供应链管理者不得不去思考一个问题：一旦美国采取强硬措施，要夺回巴拿马运河的控制权，巴拿马运河很可能会关闭一段时间。如果真的这样，全球航运业和供应链将会出现怎样的情况？
一、巴拿马运河的历史
19世纪末，法国尝试开凿巴拿马运河失败后，美国对该项目表现出浓厚兴趣。当时巴拿马隶属于哥伦比亚，而哥伦比亚政府拒绝批准美国开凿运河的条约。在美国的支持下，1903年10月，起义军迅速占领了巴拿马全境并于11月3日宣布独立。美国迅速承认巴拿马的独立，并派遣军舰阻止哥伦比亚军队对巴拿马采取行动。随后，巴拿马与美国签订了《海-布诺-瓦里拉条约》。条约规定，美国取得开凿运河和“永久使用、占领及控制”运河的权利；美国保证并维持巴拿马独立，同时有权干预巴拿马内政；美国有权永久租借宽10英里的运河区并可驻防。作为对价，巴拿马获得1000万美元的一次性经济补偿，自1912年起每年获得25万美元的租金。随后美国用了八年时间修建了巴拿马运河，1914年8月15日运河正式通航。据统计，在整个美占时期，运河收入款项总计达450亿美元，交给巴拿马人的只有实际收入的千分之四左右，其余均为美国经营人所有。条约的不公平使得巴拿马人民的不满情绪与日俱增。1964年，一名携带巴拿马国旗的学生被驻扎在运河区的美军枪杀，导致巴拿马政府宣布与美国断交，拒绝承认1903年的运河条约。而后，美国和巴拿马经过十年的多次谈判，于1977年签订了《托里霍斯－卡特条约》。据此，美国军队在1999年底撤出了“永久租借”的运河区，将巴拿马运河的控制权彻底交还给巴拿马政府。此后，巴拿马运河作为巴拿马人民的共有财产，源源不断为太平洋和大西洋之间的贸易提供便利的同时，也成为巴拿马政府重要的财政来源。
二、巴拿马运河的航行要素
与苏伊士运河相同，为减少运河挖掘的工程量，巴拿马运河也选择了一个有内陆湖的位置进行施工。不同的是，巴拿马运河经过的加通湖是一个淡水湖，且湖面高于大西洋和太平洋海面20多米。为保持加通湖的生态，巴拿马运河在加通湖通往大洋的两端共修建了6座船闸，这些船闸可通过船舶的最大尺度为船长294.1米、船宽32.31米、吃水12米。在20世纪初，运河的这个尺度可以允许世界上最大的船舶通过。但是随着国际贸易的快速增长，海上运输的巨大需求和船舶建造技术的提高，船舶大型化的进程加快。到了20世纪70年代，全世界船长超过300米、船宽超过35米、载重吨10万吨级以上的大型船舶大量出现。航运界就将可以通过巴拿马运河的最大船舶称为巴拿马（Panamax）型船舶，船长和/或船宽超过运河限制的大型船舶就称为超巴拿马（Super Panamax）型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超巴拿马型船的船东都希望巴拿马政府能够将运河拓宽，以进一步降低美洲大陆东西海岸间的船舶运输成本。
面对越来越强烈的市场需求，巴拿马政府于2006年4月26日宣布，计划投资52.5亿美元对运河进行扩建。同年10月22日，巴拿马举行全民公投，超过78%的投票者支持该扩建工程。2007年9月3日运河扩建工程正式开工。原计划工程在2014年8月15日运河开通100周年纪念日完工，但是由于2008年美国金融风暴导致资金短缺，扩建工程延误了2年，最终于2016年6月26日正式通航，实际投资达70亿美元?巴拿马运河新船闸可以航行船舶的尺度最大为船长366米，船宽49米，吃水15.2米。这一尺寸相对于集装箱船而言，就是最大可通行船舶的载箱量为12000TEU，而之前的载箱量则不到5000TEU。如果是干散货船，载重吨可达13.6万吨，而对原油轮，载重吨则可达16万吨。
需要关注的是，由于加通湖水主要依靠雨水和查格雷斯河及其支流，因此巴拿马运河的通行能力受到加通湖水水位的很大影响。特别是干旱来临，加上湖水的水位下降，运河的通行能力就受到限制，无法满足最大船舶通行的吃水要求。此时，大型船舶如要通过运河，就需要在进入运河前到附近的港口卸载一部分货物，使得船舶吃水小于运河的限制水位。这样的话，就还需要另外找一条小船将卸载的货运往既定的目的港，导致运输效率降低，运输成本增加。2023到2024年的厄尔尼诺现象引发巴拿马运河最近一次的严重干旱，加通湖水位降至1998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巴拿马运河管理局不得不限制船舶的吃水深度和每日通航数量。2023年11月，每日通航船舶数量从平时的38艘减少至24艘，到2024年2月进一步减少至每日通航18艘。船舶通过运河的平均等待时间从平时的8至10小时延长至1至2周，部分船舶甚至支付高达400万美元的“插队费”以优先通过。叠加红海事件的影响，2024年全球海运的运价，特别是集装箱班轮市场的运价，虽然没有达到新冠疫情期间的水平，但与往年的大部分时间相比，都处于高位。
三、巴拿马运河关闭的概率大幅提升
3月4日，特朗普在重新就任美国总统后第一次在国会发表施政演讲，重申要重新控制巴拿马运河。同一天，拥有巴拿马运河两端港口的总部在香港的和记实业有限公司（00001.HK）在港交所公告，宣布与贝莱德（Black Rock）牵头的财团达成原则性协议，出售其全球港口业务核心资产，其中涉及巴拿马港口公司90%股权。这个交易成功，就切断了“中国运营巴拿马运河”的资产联系。在这样的紧逼态势下，巴拿马政府是主动交出运河管理权，还是美国政府强行控制巴拿马运河，成为全球关注的事情，更是全球航运业近期必须关注的事情。
回顾特朗普再度当选美国总统后的一系列言论，他列举了三件在当今国际政治层面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是加拿大应该成为美国的第51个州，二是丹麦应该把格陵兰岛交给美国，三是巴拿马应该交出运河管理权。比较之下，重新掌控巴拿马运河可能是最容易达成的，因为无论是从国际政治地位还是经济实力看，巴拿马都不能与加拿大和丹麦相比。
在这种情形下，不得不让人们思考巴拿马运河未来的走向。其结局面临至少三种可能的情形：一是巴拿马政府抗争，坚决不把运河管理权交给美国；二是巴拿马政府与美国谈判，最终与美国投资人合资设立运河管理公司；三是巴拿马政府就范，交出运河管理权，而美国可能会给一些象征性的补偿。
Deep Seek对这三种情形给出的发生概率依次是75%，20%和5%。进一步问：如果巴拿马政府坚决不交出运河管理权，美国会怎样？Deep Seek的回答是：美国采取的行动可能是“外交及舆论孤立、经济胁迫、军事威慑、内部干预和直接的军事行动”五个类型，也可能是这五种类型的某种组合。但国际法和国际社会，特别是拉美国家的集体反对，将使其行动的效果受限。Deep Seek还是过于理性了。美国要迫使巴拿马就范，采取的措施肯定是非理性的，因而是不可预测的。但是无论哪种行为，其表现很大概率就是巴拿马运河在一段时间里被关闭。
四、船公司应对巴拿马运河关闭的举措
巴拿马运河自1914年通航以来，就一直扮演着全球贸易主动脉的角色，其地位可以与苏伊士运河相提并论。运河的运行状况对于全球贸易，特别是美洲国家之间贸易的影响十分重大，对经营美洲航线的船公司同样影响巨大。具体情况要看运河关闭的时间长短。
如果关闭的时间在2周以内，总体上，船公司和贸易商都有等待的耐心。因为海上贸易本来就是风险很大，包括风暴、大雾和罢工等不确定因素很多，贸易商和船公司都为货物的运输时间留有一定的余量。只是，贸易商需要确认自己的库存是否足够，船公司需要确认船舶下一个航次是否能赶上。如果没有问题，那一切都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只是届时美洲各港口会先出现一些空窗期，然后又出现拥堵。
如果关闭的时间在2周到2个月，这时候，船公司和贸易商针对不同的情形会做出不同安排。首先是比较紧急的货物，船公司和贸易商就会协商是否要变更卸货港。例如计划要去美东的货物，先在美西港口卸下，再借助北美发达的铁路送到美东的目的地。这样就要在原本海运费的基础上，加上北美铁路的运费。其次是已经到巴拿马运河附近的船舶，在保证航行安全的条件下，可以安排绕航合恩角。对正准备从装港出发的船舶，则可以改变航线，不再去巴拿马运河，而是绕道好望角。后两种情形都会造成船舶航行时间延长，船公司需要重新规划航线、配置运力，进而导致全球航运市场运力供给不足，运价上升。
如果关闭时间在2个月以上，则船公司的解决方案基本就是按照没有巴拿马运河的方式来安排整个运输线路。此时，北美铁路的运输压力陡升。远东和美东之间以及欧洲地中海和美西之间的贸易都要借道好望角。南美东西两岸的运输主要绕道合恩角。北美三国东海岸和西海岸之间的大宗货物的海上运输，近在中美洲的巴拿马运河不能用，却要绕道好望角或者合恩角，几乎是绕了地球一周甚至更多，运力需求上升，运输成本则很可能成倍上扬。
五、巴拿马运河关闭对主要供应链的影响
从供应链的角度看，大宗物资中，美国和巴西是粮食的主要出口国，对巴拿马运河的依赖度较高。美国墨西哥湾的石油天然气及制品出口到远东基本要经过巴拿马运河。巴西的铁矿石大量出口到远东，但只有一部分会经过巴拿马运河，另外一部分用超大型矿石船VLOC运输，船太大，无法通过巴拿马运河。制成品供应链看，美洲是远东地区制造业产品的重要消费地，美洲人口分布是东岸显著大于西岸，因而装载大量生活用品的集装箱船，很多都会穿越巴拿马运河。此外，日本相当一部分的汽车出口到美国的滚装船，也是要经过巴拿马运河。如果巴拿马运河关闭，上述产品的供应链都会受到影响，首先是交付时间会延迟，而后是运输成本会增加。
巴拿马运河如果关闭，最受伤的肯定是巴拿马人民，运河收入是巴拿马国家重要的经济来源；其次就是北美国家的人民，贸易运输成本显著上升，必然造成物价上涨；第三是南美洲各国，尽管合恩角绕航成本比北美各国少了一些，但是合恩角航线毕竟没有巴拿马运河安全可靠，运输成本也会上升；最后才是与美洲各国有贸易往来的全球国家。当然，根据这几年的经验，此种风波通常造成全球运力需求大于供给，航运市场运价会升高，船公司的投资人都会有不菲的收入。
